谭帅
本站通讯员:谭帅
中铁一局

二胡往事

  自打我来到朔黄铁路起,车间的库房里就一直挂着把二胡,每每看到这把二胡,都会让我想起两句诗来:“双歌二胡姬,更奏远清朝。举酒挑朔雪,从君不相饶。”为此,我每次都要在这把二胡前驻足很久。

  这把二胡做得也很精细,扁六方的琴筒,一头包着花纹炫彩的蛇皮,一头镶嵌着全漆木格的音窗,再配上竹竿马尾的毛琴弓,琴筒底上,弦弓反复拉动留下的痕迹依稀可见。这下更是引起我强烈的好奇心,究竟它在这是个摆设,还是车间真有这么一个拉二胡的奇人?

  终有一天,我有幸见到了这把二胡的主人,原来他就是那个黝黑矮搓的陕北汉子——贺斌,我们的车间主任!无论在工作中还是生活里,同事们都是一口一个主任的喊着他,我却在私下里一直喊他“贺老板”,因为在我的心里总觉着,这个人跟《武林外传》里的佟湘玉有一拼....

  为啥这么说他呢?一个词: “奇葩”!这事儿要说起来,还要从几年前的冬天,他下站夜查的那件事说起。

  朔黄铁路管内的龙宫车站位于山西省北部的长梁山壑内,冬季漫长,气候寒冷,常年大风不断,年平均气温2-6.2℃。用小年轻们的话来说,冬天撒泡尿,他都从不考虑去室外解决,就算憋着也要回到室内的厕所再说。已是这样的一个天气情况了,而老贺却还在琢磨着咋能办点“奇葩”事出来。

  半夜一点多,他起床方便,事后心里却总惦记着前些日子下发的专项整治通知,特别是针对夜间作业这个问题的。于是,他左思右想的就怎么也睡不着了,起来就往身上套衣服:军大衣、狗皮帽、婆姨给做的大棉鞋,头发蓬松地跟个鸡窝似的就出门了。

  车间当时的办公驻地,还是在远离龙宫车站九十公里外的五台县境内,又是大冬天,车也不好发动,他就窝在车里,愣是呆了半个多钟头才打着火,随后便驾驶着那辆二手的奇瑞小QQ一溜烟地消失在夜幕中了。路上,车里播放着阿宝的《拉手手亲口口》,这一拉手一亲口的,老贺顿时困意全无,5档一挂,直向他的大“龙王庙”奔去了......

  一路山路崎岖,从原平市开始,通往龙宫车站的公路只有一条,且路上多为南来北往的运煤大卡,路况极为复杂。约摸两个小时之后,老贺才看到了小站的亮光,随后他在距车站一华里外的地方,把车熄了火,拿上手电就顺着护坡旁的那条小路“摸”进车站了。

  龙宫站的地势在朔黄铁路管内来说也算是个比较特殊的车站。行车室对面,就是一座高约80来米的半坡,上坡以后可俯览整个小站,这对“侦查”外勤们的作业来说,可谓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

  这个老“侦查员”,自打进入龙宫站区的地界以后,就把手电悄悄地关掉了,沿着半坡旁那条崎岖坑洼的小路,慢慢地爬到了坡顶。时值月黑风高,老贺在摸到坡顶以后便不由的喘开了大气,哨响般地寒风却并未因他的鞍马劳顿而柔情半点,仍然狠狠地肆虐着他的身体。一屁股坐了下来又调整半刻后,老贺才稍微缓过点气,拢拢大衣的领子,双手往口袋里一抄,便开始向小站的方向打探了。

  “虽然我闭上眼睛看不到自己,但为什么却还是让我发现了你?”,时间还未过去半个小时,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老贺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

  顺着机车大灯的光线向下望去,原来是外勤小陈在列车头部越过自个儿以后,便提前退场,顺势掏出香烟,悠哉悠哉地抽了起来。此时,老贺决定也不再继续蹲守了,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打开手电,三纵四跃的就朝小陈奔去了。

  而此时,对于警觉性一直特强的外勤们,似乎也已发现了“敌情”,小陈开始回头朝半坡的方向打探,“对,是个人影,二半夜的这会是个什么鬼?”他在心里悄悄地问着自己,但那时还在沉思中的小陈浑然不知,老贺已距他不足20米远了。

  “干啥呢?这烟瘾大的很嘛?”老贺低沉的问道,但声音却足矣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响彻星空。

  “没、没干啥,主、主任啊?”小陈哆嗦着回答道,一时间连手里的烟头都忘记扔掉了。

  “还夹着呢,烟屁股快烧着手了吧?”老贺又气又忧的说道。

  此时小陈才意识到,手里的烟头还没扔掉,一想到这里,他的头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来。

  “一熬一晚上的,困。这我也知道,但这烟非要这会咂两口就解决问题了?”“咱外勤是干啥的?那不就是车站值班员的眼睛吗?眼都失明了,还组织个啥行车啊?”

  “我......”

  “我什么我,行了,大老爷们的,错了就是错了!”老贺此时也点着了一根烟,紧接着又说道:“你别忘了当初你父母来的时候,你给我保证的话,他们给我所讲的情况,还用我从头再讲一遍不?”

  “不、不用了,我明白,我知道我家...我再也...”后面的话小陈没有说出来。头,也耷拉的越来越低了。

  “好了,支支吾吾的干啥啊?赶紧干活去吧,这事咱回头再算!”。老贺用食指轻轻的敲了几下小陈的脑袋瓜,而后又说道:“翻过月就要提职考试,二十好几的人了,你自个掂量吧!”

  这时,小陈的头还没能抬起来,老贺就已经走远了,只听见若干米外又飘来一句话:“同志们啊,大 '敌'当前,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喽!”

  “侦查兵”老贺就这样消失在了夜幕中,但他的那几句话却在站台的上空中不停地回响着,“他为什么不狠狠地骂我两句?或者罚点钱也行啊......”小陈纠结地自言自语道。

  不知不觉间,已经凌晨4点多了!风,也越来越紧了,空气中夹杂的雪粒子不时地砸落在小陈的脸上,但可能也就是因为这风把他给吹醒了,他也感悟到:干工作还是要踏踏实实,来不得半点侥幸;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就像老贺他二半夜不睡觉搞“偷袭”,最后可不就把我给逮着了吗?......其实我也知道,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随后,当大家得知小陈的事迹以后,都说他这次可算摊上事了,可没想到,他竟然顺利地通过了提职考试。因为自打那以后,每次他想找借口偷懒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三纵四跃的“鬼”影子。其实,那不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应该更多的是一种鼓励与鞭策吧!

  话又说回来,那晚折腾了后半宿的老贺,回到车里后就呼呼地大睡了起来,等他醒来再回到车间驻地时,已是下午的5点多钟了。饭后,老贺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一下子来了雅兴,于是便拿出库房的钥匙,从墙上取下了那把二胡。他虽未像那些二胡大家们一样,点上一支松香,再往二胡的拉弦上滴上几滴,但也是有模有样的拧紧胡弦,开始调音,一切准备就绪以后便开始他的表演了。

  左手握着细细的琴脖,五根手指在弦上灵动飞扬,右手带动着琴弓,弓与弦轻轻地摩擦,发出美妙的“丝丝”声。而这时,休班的同事们一个个都闻声而来了。其实,那天老贺拉奏的曲子是什么,他们也都不知道,但就是感到好听。小楼里,悠扬的二胡声伴着明月,伴着这群忠实的听者们,瞬间在寒冬的夜空里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已忘记那晚的弦声是何时静下来的了,但在场的人们都早已把自己置身于乐曲优美的意境之中。每当年轻娃们听到老贺悠扬的二胡声后,都会默默地告诉自己,决不能再发生向小陈那样的事情了。日后无论怎样,也都要坚持下来,不能让时间白白的流逝,在活着的年纪里,给自己留下更多有意义的回忆。

  后来,老贺因工作原因调离了车间,那把二胡就再也没有人去碰起了。但弦在,弓在,精神在,老贺那黝黑的身影,“奇葩”的工作作风,是怎也挥之不去的。

  深夜,站台上那盏孤独深情的大灯,直射在大山小站的股道里,关于对陕北汉子的记忆里一直有他二胡的声音,回荡在岁月的深处,绵绵袅袅、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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