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随想

 九月初九,两“九”相重,所以叫“重阳”或“重九”;又因“九”“久”谐音,古人认为这一天“宜于长久,故以享宴高会。”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自古以来,重阳节宜登高远眺、秋游观景、吟咏骋怀、佩插茱萸、亲朋赏菊、饮菊花酒、吃重阳糕。然而与“老”字相关,便沾染了颓气,“老去悲秋强自宽,兴来今日尽君欢”;与“菊”字相关,便增添了几分嬉笑怒骂、秋意寒凉,“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茶满头归”;与“登高”相关,便惹得人人登高望远,思乡怀人,“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与“饮酒”相关,便人人买醉,悲秋伤怀,顾影自怜,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重阳与菊花是分不开的,草花普遍开到阴历九月,菊花之后,就没有别的花开了,所以元稹讲“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菊花在经历了晨露和霜寒之后,开得姹紫嫣红,有秋的冷峻寂寥,有花的芬芳烂漫,也有老来凭栏悲叹,和天地辽阔的万丈豪情。“睹落叶而悲伤,感秋风而凄怆。”绝大多数古代文人在红衰翠减、万物凋零的重阳,都禁不住感伤身世。经历世事浮沉的人大抵在这一天很痛苦,流落他乡的苦味,壮志未酬的愤懑,两鬓斑白的伤怀。而像晏几道、关汉卿这样的浪荡子,依然“绿杯红袖趁重阳,人情似故乡”“题红叶清流御沟,赏黄花人醉歌楼”。一副老年人在叹息,青年人在歌唱的样子。
有人怜悯菊花开后百花凋残,有人又为百花开罢菊花独领风骚而跃跃欲试。黄巢在《不第后赋菊》中写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在因相貌不佳而三次科考落第的私盐贩子黄巢笔下,整个世界都被菊花的强大气场所笼罩,他的满腔怨气和愤恨已经达到了极点,扫荡大唐王朝、门阀世族和一切牛鬼蛇神的丧钟自此敲响。500年后,同为农民起义领袖的朱元璋多喝了几杯酒,看着台前怒放的菊花不由诗兴大发,吟出那句:“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满身穿就黄金甲”的仿黄巢诗。展示了他群雄逐鹿之时,“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蛰伏藏身、待时而飞、重整河山的气魄。
菊里有乾坤,乾坤大小在于人的思想,思想的局限是禁锢的牢笼。唯有毛泽东1929年农历重阳节创作的《采桑子·重阳》更见天地之高远,人生之豪迈。“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记载:“当时临江楼庭院中黄菊盛开,汀江两岸霜花一片,触景生情,填词《采桑子·重阳》一首”。作为毛泽东身处逆境时的感怀之作,词中载物之重、视野之广、气象之宏、用情之深,百年之后,依然感人至深。
时值重阳,且做一个豁达之人,有菊花就去赏菊吧,有酒就去饮酒吧,有山就去登高吧,远眺时还可以吟一首诗,悦己愉人,正是人生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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