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玉米
70年代初,两起粮食被盗案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我家居住的村子位于驼梁山深处。大约1972年的一天,邻村有一户人家一口袋玉米被盗,惊动了公社书记白某云,马上成立由一名干部和一名医生组成的专案组侦破此案。丢失粮食的张家人居住的生产队一共有两户人家,一山梁之隔、相距一里地的另一个小村子住着祖孙三代人,一大家子。张家经过一番分析、研判,目标锁定山梁那边的周家。专案组听信了张家的猜测,于是对山梁那边的周家两个儿子就地进行轮番审讯,采取诱供、逼供、拷打、恐吓、捆绑等等手段让他们招供,周家两兄弟感觉很冤枉,为什么张家栽赃陷害?可是一千张嘴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对张家恨之入骨!专案组经过半个多月的审讯,周家俩儿子就是不承认偷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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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身体和精神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被审讯时间长了,难免口供前后不一。专案组副组长张某万抓住这一破绽趁热打铁,连续24小时对年龄最小的周某秀进行疲劳审讯,只有十几岁的周某还是个学生,哪能经得住这样的审讯,神经发生紊乱,精神恍惚、胡言乱语,断断续续地说,他承认把粮食偷走喂老鹰了,老鹰能吃掉80多斤粮食吗?谁信呢!这样的口供没被专案组采信。其父听到儿子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这还了得,万一把人五花大绑带走怎么办?一气之下,他操起2尺长的大烟锅朝儿子头上猛地敲了一下,儿子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这一突发情况吓坏了专案组张某万和杨某,若闹出人命,不好向公社书记交代。
不过他们有办法,来了个缓兵之计,暂停审讯,待周某伤口痊愈另做打算。丢粮的张家想出一个办法,请神婆给算一算,到底是不是山梁那边周家干的,于是专程去20里外一个生产队拜见神婆,迫不及待地讲述了丢粮之事,并将怀疑对象的情况说了一遍。神婆双手合掌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在地上转了几圈,突然立在原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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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说,你们家粮食就是周家盗窃的,我能看得见,他们是趁你们家没人打开房门进家盗走的,粮食藏在房后山坡上一个山洞里,这么多天了,弄不好被野兽吃光了,山里山鸡、野猪、豹子、獾子很多啊!神婆一番话,让丢粮的张某一阵惊喜,火速返回,将这一重要情况告诉专案组,以为这下粮食会失而复得,周家不认罪是不可能的了,神婆算得跟自己的判断一致,这家人太坏了,不把两个偷粮贼送进监狱,算我无能!专案组二人听了张某的汇报,先是一愣,然后冷静地说:“我们先到树林里的山洞找找,如果真把赃物藏在里面,那就太好了,有证据,不怕他们不招供!他们两个加上张家人,还组织10多个我们大队的民兵对一大片树林进行拉网式搜索。真有一个岩洞,却不见粮食。
口供一无所获,还将嫌疑人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搜出丢失的粮食,案子陷入僵局。
折腾了 好一阵子,最后这个案子没了下文。周家躲过一劫,但粮食被谁盗走的,多年过去,一直是个谜,周边几个村子老人并没忘记这个案子,有时会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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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起偷粮案发生在1973年的夏天。这个案子将我表哥牵涉进去了。我家距离表哥家40多里路,因交通不便,沿途都是布满石头的羊肠小路,还要过七八次河,夏天雨水季节,洪水湍急,路断行人。表哥家的村庄叫面盆村,是方圆几十里最富裕的村子,每年收获的粮食糊口不成问题。表哥是大队仓库的保管员,这个仓库有两个保管员,门上挂两把锁。
有一次表哥有事出远门,粗心大意的他,将钥匙交给另一个保管员。两天后他从亲戚家回来,大队仓库两布袋小麦竟然被盗,门没有被撬痕迹,专案组一致认为是监守自盗,表哥和另一个保管员脱不了干系。那位保管员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表哥成为重点嫌疑人。在长达3个月的审讯中,表哥遭受了被吊打、灌水、拳打脚踢等非人折磨和摧残,不是他偷的,他坚决否认。期间,专案组还到我家调查,说表哥王新开亲口说i,粮食藏在我家,被父亲一顿臭骂,两个队干部充当的专案组成员灰溜溜地周了,没想到回去后,他们竟然对表哥说,我父亲告诉他们,粮食就在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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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传到我姥爷姥娘、舅舅、姨姨那里,他们不明真相,破口大骂父亲落井下石。出了这种事,为避嫌疑,我们家没人敢去姥娘家,怕给表哥带来麻烦。在审讯表哥没结果的当儿,另一个保管员却不见了踪影,专案组派人四处查找,从一个山洞里人赃俱获。原来,他趁表哥不在时,利用夜幕的掩护,偷偷打开仓库门上的两把锁,将两布袋小麦偷走藏在一里以外的山上一个岩洞里。因为表哥宁死不屈的骨气将他吓到了,他自知偷粮的事迟早要败露,便躲藏起来,结果被抓。
这两起盗粮案,成为驼梁山地区轰动一时的大新闻。第一个案子,周家很幸运,因侦破搁浅,没人遭殃。第二个案子,表哥没被折磨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当年到不到当兵,从干事到营职干部,转业到石家庄后,先后在河北省关工委、纪委任职,在正处级岗位上退休。
中铁十五局集团杭甬项目部 吕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