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列车上发生的一件事,多年过去,依然记忆犹新。
1995年五月初,我作为宣传部的一名宣传干部去湘黔铁路工地采访,从焦作挤上火车,两个多小时便到达省城郑州。在郑州换乘北京开往昆明的61次特快列车。运气不佳,持乘车证没签到卧铺,好在只有17个小时路程,再说自己还年轻,经得起颠簸,克服一下便到达目的地了。
这趟车从郑州出发,已是万家灯火。对号入座,没座号还上不了车,车上人不多。我将装满茶水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又将旅行包放在行李架上,在靠窗口的位置上刚坐下来,对面来了一位约摸30多岁的男青年。虽是夏天,但车上还不怎么闷热。我打开一张报纸看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一张报纸看完了。一看表,已是深夜1点多了,车厢里的人或躺在座位上,或倚在靠背上,或趴在茶几上,东倒西歪,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对面的小伙子在茶几上睡得很香,不时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或许受这种气氛感染,我也感到很疲倦。于是用链条将旅行包锁在行李架上。人少,硬座可当卧铺,我在三人座位上头朝窗口,脚向过道,仰面躺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夜里几次停车,我都没醒过来,如果遇上车匪可就惨了。这趟列车治安还好,没发现有歹徒作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当我在梦境里与儿时的兰妹、阿英、青草等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在村边草丛里捉蛐蛐、逮蚂蚱,玩得很开心的时刻,突然,被眼部的一阵剧痛打碎了美梦。我不禁“呵呀”了一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只见我那装有约2斤茶水的水杯在地上来回滚动。杯子没破,水也没流出来。我用手一摸左眼,已经肿起来了,但没出血。对面的小伙子被我的叫声给惊醒了。他问:“出什么事了?”我说:“你不小心把杯子从茶几上推下来正好砸到我的眼上,你看眼睛都肿了。”这个小伙子没赖账,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他十分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找点药去。”他边说边起身到前面的车厢找药去了。
我的眼睛虽说没出血,但砸得可不轻,仅一会儿工夫就只能睁开一条缝。我走到洗脸间一照镜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左眼肿得像桃子,皮下淤血很多,眉毛周围那一片变成了青紫色,十分难看。真是倒霉透了,怎么正好把眼睛给砸伤了呢?别人还以为我被人打了。我正在生闷气时,一位中年人凑上前来跟我说:“你呀,叫他拿点医疗费算了,这是他的错,叫他拿多少就得拿多少。”我说:“人家不是故意的,还主动赔礼道歉,再说伤也不重,都是出门人,就原谅他吧。”他又说:“你这人心太好,遇上我,可便宜不了他。”这时,小伙子手里拿着药过来了。中年人不再说什么了,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伙子说车上只有土霉素,再没别的好药。说着,将10来片药递到我手里。我没责怪他一句,然而小伙子仍在一声接一声地说着道歉的话。很显然,他是怕我借此敲他一把。这样的事,我见多了。我劝他不要多心,我不会跟他过不去。但还是搞坏了我的心情,天亮以后,窗外扑入眼帘的美景都无心观赏,只想火车跑快点,早点到达娄底。
下午1点多,火车驶进了娄底,我告诉他就在该站下车。他慌忙从衣兜里掏出50元钱,说:“这点钱您拿着吧,下车后去医院看看。”钱,我确实需要,因为下车后要到医院拿药,肯定要花钱,而且好端端的一张脸,因眼部受伤变了样,十天八天好不了,怎么见人?但我没要他的钱。有这句话就满足了。我紧紧握着他的手说:“把钱收起来,咱们再见吧。”说完,我转身头也没回地下了车。我想,人与人之间应该真诚相待、相互谅解,以德报怨,在一些小事上太认真、斤斤计较没意思。
中铁十五局集团杭甬项目部吕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