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颜色

已是大雪节气,但北京今年入冬以来还没下过雪,梧桐叶飘荡而下,仿佛将这座缤纷的梦想之城的最后一抹颜色也剥离出去,钢筋水泥和奔腾的车流铸造的北京露出了灰蒙蒙的本色,直到夜幕笼罩三里屯,霓虹灯和酒杯遥相辉映,这里才又“多彩”了起来。
北方的冬天苦寒难耐,萧瑟的寒风撕扯着树上寥寥几片摇摇欲坠的枯叶。光秃秃的树干和电线杆、随风飘舞的塑料袋以及身上厚重的,袖口发黄羽绒服,四者便一齐奏响了北方冬天的序曲。这样的冬天,我走过了千千万万个,也看到了千千万万个颜色。
冬天是红色的。每年冬天,妈妈都会给我准备一套崭新的红色内衣裤,还有鞋垫。我极其反感这些非常土气的服饰,为了避免与她意见不同而引发争吵,我穿上这些后还会拉长裤脚尽力掩藏它们,即便它们不约而同的用金线刺绣上“走红运”的字样,即便12月渤海湾凛冽刺骨的海风如刺刀一般穿过肌肤,渗透到我的骨髓,我仍然强撑着在妈妈看不到的时候脱掉它们。对老一辈而言,这些红色衣物所代表的美好寓意是一剂强而有力的心理安慰。年关将至,散落满地的红色的鞭炮纸、家家户户门上红色的对联、游历于大街小巷的冰糖葫芦所展现出来的几抹灵动的红色,它们连成线、铺成面,如此便映红了整个寒风刺骨的冬天。
冬天是绿色的。“一会咱们俩出门买冬菜,你把马叔叔的小推车借来。”这是爸爸之前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要做的一件事情。借着岁末的寒意,卖白菜萝卜的卡车会算准日子停在小区门前。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冬天这里的人每家每户要买上百斤“冬菜”,家家户户堆在楼下,也不用担心被谁顺走。成堆的萝卜、白菜、大葱在雪地上码放着,爸爸说这是“传统”,过去的东北冬天没有新鲜蔬菜,炖上自家腌渍的酸菜,烫上一壶高粱酒,便是东北人农闲时最惬意的时光。说罢,爸爸扛上一麻袋白菜上楼了。哪怕如今物流业迅猛发展,热带水果也可以平价地进入到东北人的菜篮子,可冬天的这一堆一堆的绿色,早已成为东北人挥之不去的回忆。
冬天是白色的。饺子在沸腾的汤锅里漂浮、打转,屋外便是白雪皑皑。小时候的雪下得大,积雪淹没脚踝是平常的事情,出门玩耍,回家时鞋子里灌满融化的雪水。把衣裤搭在烫手的暖气上烘烤,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被端在面前,冬天便是白色的。白色的饺子、白色的盘子、爸爸妈妈斑白的鬓角和白色的炊烟,就连承包全国人民除夕当天全部期待和笑点的赵本山,如今也是白发苍苍不再出席春晚的舞台。冬天的白不免让人们觉得有些萧瑟和落寞,春天的翠绿什么时候才能来到,这个问题我每年冬天都在问,而冬天才会出现的那些白色,却成为了一年之中最美好的时光,这个时光有名字,叫做“团聚”。
冬天还有好多种颜色,如同我们的年夜饭一般多彩而有风味。我的余生还可以给冬天涂抹上更多色彩,趁现在,趁我还没到而立之年,趁我还有一腔红色的热血,趁我还热爱色彩斑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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