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碾

  一口水井、一盘石碾。几户人家,这便是一个完整的村庄了。再大的村庄也只不过是多几口井,多几盘石碾,多一些人家而己,同吃一口井、共用一盘碾的人们才是最亲最近的乡亲。

  石碾,就是碾米碾面的石制工具,打下的粮食不能带皮吃,聪明的劳动人民就创造了石碾。这是我们人类社会用的最长久的一种石器,它延续了几千年,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后期才告别了我们的生活。

  碾米碾面是有讲究的,所碾谷物不同,在求也是不一样的,都得在温热的土炕上炕三五天,早起还得揭开席子搅动一遍,稻谷、谷子炕得还不能太干,碾出的米粒整皮净,莜麦先得炒熟用水湿透晾干,才好去皮出面,黍子炕得越干越好,碾米稍破点无所谓反正是要磨面的。碾时谷物要铺得均匀,不薄不厚,厚了碾不住,薄了又轧烂了……

  从前,每个村庄都有石碾。大半为公共使用,归集体所有。在乡村,石碾总与古大树相伴,碾旁树下,自然成了村民聚集之处。是村庄信息发布中站。夏天,人们在这里纳凉,男人们说古论今,妇女围在树下纳鞋底、做针钱、拉家常,孩子们则跑来跑去做游戏,这里是村子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在家村,一盘石碾也不见了。倘若留意或认真寻找,或许会在瓦砾堆里面、柴草垛下,在院子或者棚房的墙头里,在那些被人忽视的犄角旮旯,发现一个碾盘或者一个碾磙。除了这些地方,好像村庄里再也没有存放它们的位置了。

  其实,不用石碾的岁月并不太长,十几年?二十几年?比起漫长的石碾时代,石碾被淘汰的时间短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然而,我们那些曾经的石碾岁月,仿佛已经相当遥远。

  石碾是农耕文明的产物,想念它就是想念一段逝去的时光。清风明月、老牛木车、男耕女织、推碾摇水,寻常的日子温馨朴素,有的变成了诗歌戏曲,更多的则是丝丝缕缕的回忆。

  历史的车轮是不会慢下来的,人却可以停下脚步回首往昔。推碾的日子有欢乐也有忧伤,碾子转出来的是人生五味。我们怀念石碾其实是怀念人,怀念一张张鲜活熟悉的面孔和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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