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没有长生不老的药,因此也就没有长生不老的人。再聪明的人也无法预测自己生命的里程。通常情况下,人的健康状况决定了寿命的长短。
杨光生命的时光永远定格在48岁。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不抽烟,怎么会身患肺癌,心里想,会不会误诊?他的身体一向很健康,在他身上突然出现这种病,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有一点我明白:医学诊断不是儿戏,是用事实来说话的。
2021年11月中旬,经常给我发一些理论文章的杨光,已经有20多天没有收到他的短信或文章了,感到纳闷,发去的信息也不回。一打听才知道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我马上跟他通电话,接电话的是他妻子赵春,说杨光不方便接电话,他的病情很稳定,不要担心。11月20日那天上午,我约了两个战友去宁波市李惠利国际医院看望他。他刚从鄞州二院转过来。当时人还清醒,我握着他的手,安慰他安心养病,不要想太多,要相信现在的医学,一定能治好。他简短地与我聊了几句,看得出,他对疾病的康复是有信心的。到下午,他出现昏迷,病情很不乐观。这家医院确诊为肺癌,而且癌细胞已经转移至颅内,与鄞州二院的结果一样。这种病按说发展没那么快,我见过类似的病人不少,都是经过一个时期的治疗,一般都在3年甚至更长时间才离世的。可他一发现便这么严重,先在宁波市鄞州二院住院一周不见好转,转宁波最好的医院李惠利国际医院,可是他的病情越来越重,“凶多吉少”这四个字萦绕在看望他的每个人脑海中。许多人建议转上海大医院治疗,那里的医疗条件好。家属纠结了许久,最终选择去上海瑞金医院。下午大约五点半出发,我和公司副总经理兼杭甬复线项目经理黄伟等人,包括他的家人一同护送前往。
救护车载着杨光一路鸣笛,一路畅通无阻,3个小时的车程,8点40分到达医院。杨光直接被推进急救室。
我们中午没顾上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赶快去附近的饭馆填了一下肚子。晚上我们几个轮流值班。杨光需要做各种检查,到底是什么病,待检查结果出来才知晓。次日下午3点多,杨光转入呼吸科病房,状况丝毫没有改变。待杨光的住院手续办完,我们离开医院返回宁波,黄伟另行安排项目部一名副经理和一个年轻人前去全程护理。杨光的病情牵动着许多人的心。我接到不少打听杨光病情的电话,我也从医院了解杨光的最新情况,并将有关信息传递给关心他的人。遗憾的是,瑞金医院确诊的结果与前两家医院的结论基本吻合,这意味着杨光治愈的希望非常渺茫,他在世的时间不多了。他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令人羡慕,可是重病缠身,生命一旦消逝,对家庭是沉重的打击啊!
瑞金医院在华东地区知名度很高,进这家医院的病人大多是危重病人,医学不是万能的,有的人幸运地活下来了,一部分人生命的列车却注定要驶向终点。我目睹了一个个蒙着头的人从急救室推出来,上了侧门外的一辆车。有人告诉我,凡是蒙着头从侧门出去的,都是去往殡仪馆的。
从11月15日查出晚期肺癌到12月20日晚在上海瑞金医院去世,仅仅35天时间,一个年富力强的生命便画上了句号,他走得太匆忙!再过11天,2022年的钟声便敲响了,他却未能等到这一刻的到来。熟悉他的上级领导、同事、下属、朋友都为他的不幸离世感到惋惜和难过。
他忽略了自己的健康,对身体的常识性保养是很不到位的,一般的小毛病,他不当回事,殊不知,小病不及时治疗会发展成大病。10月份的一天,他到我所在的项目部检查工作,一起吃饭时,发现他的脸颊有点瘦削,我心里直犯嘀咕,以为是工作劳累所致,没往心里去。他喜欢看书,网上一些有深度、有独到见解的文章他都喜欢看,熬夜的情况肯定是有的。出于对老领导的关心,我劝过他几次不要熬夜,长期下去对身体不利,他也意识到熬夜的危害,嘴上说要改变生活方式,这个不良习惯改掉没有,不得而知。
我比杨光大13岁,相交多年。2004年初他担任公司所属第二指挥部指挥长,我负责指挥部综合办的工作,与他接触频繁。这年下半年他承揽到投资近2700多万元的重庆草街航电枢纽进场道路工程,他带领指挥部大部分管理人员在工地安营扎寨。这个项目工期只有一年多时间,到2005年底基本完工,赚了一笔钱,这是他当指挥长后带领员工给单位赚取的第一桶金。紧接着他承揽到投资2.85亿元的奉(节)云(阳)高速公路B4标段亚洲第一拦渣坝、财神梁隧道和奉节互通立交,这在当时是公司最大的项目。2006年2月份队伍和物资设备进场,我从广元押车前往。他将1996年大学毕业以来在公司第三指挥部副队长、技术室主任、副科长、副总工、总工岗位上历练积累的管理经验,在这个项目复制并创新。他人缘好,能力强,善于处理企业内外各方关系,调动多方面积极因素,工程干得如火如荼,遇到不少困难,但都被他一一克服,工程逐步进入良性发展轨道。2006年4月,年仅33岁的杨光升任公司副总经理,是当时公司班子成员中年龄最小的。职务的提升,对他激励很大,工作更卖力。在我2008年底从指挥部调公司工会任职之时,奉云项目下部结构基本完工,获得各方好评。他个人收获业主、公司优秀项目经理等多项荣誉称号。2009年春节后十五局集团在洛阳隆重召开2008年度感动企业十佳人物表彰大会,杨光获得这一殊荣。我应邀参加了大会的摄影,至今电脑里仍保存着他戴大红花台上领奖的照片。
奉云项目是他入职以来成就最大的时期,他将知识和能力转化为企业的财富和个人成长进步的阶梯,为他事业更大发展铺平了道路。
他1973年出生于四川阆中农村,小时候家里很贫穷,生活很苦,便发愤读书,在大学里学到了丰富的理论知识,参加工作后为理想而不懈努力,最终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而且事业屡有建树。奉云项目竣工后,桥、隧获得铁道部、中国铁建优质工程奖,而且获得巨额利润,既有杨光付出的心血和汗水,也有后任公司副总经理兼奉云项目经理毛云贵的功劳。
后来,他离开公司先后担任中铁十五局集团项目督查处副处长、郑开城际铁路工程指挥部副指挥长、十五局集团四川建筑勘察设计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十五局集团成贵铁路项目常务副经理、经理、十五局集团浙江投资公司副总经理、浙江杭甬复线宁波一期高速公路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从一个农村娃成长为正处级干部,是许多人奋斗几十年都无法企及的地位。
我无论在公司工会工作,还是在湖北、江西两个项目担任主要领导,与杨光一直保持着联系。2011年11月份,杨光想调我去他刚任党委书记的十五局集团四川建筑勘察设计有限公司担任党委办公室主任,我前去工作半个多月,以为可以在老领导手下干一番事业,可是所在单位领导不放人,我只得“打道回府”。
他对曾经干过的项目有深厚的感情,他委派我到渝宜高速黄草山隧道、奉云项目拍过不少照片,我因此写过两篇纪实散文发表在《重庆纪实》杂志上。2013年,他给上级领导推荐我担任某单位重要一职,因超龄没能如愿。
我从事新闻、文学写作多年,出版、发表各类文章380多万字,也算是个文人。在杨光眼里,我是企业难得的人才。
2020年退休后,10月份经他举荐和黄伟诚请,我到中铁十五局集团杭甬复线宁波一起高速公路项目部从事宣传工作,与杨光打交道的机会多了。杭甬复线宁波一期项目是3P项目,他是业主的角色,到项目部的次数比较多。我工作上、生活中遇到一些困难,他总能帮出一些好主意。据我所知,他为10多个曾经是他手下的人排忧解难。
他性情耿直,对人对事不隐瞒自己的观点,直抒己见。我结识他10多年来,在他手下工作5年,他是个很阳光的人,对名利、职位看得很淡,不刻意去追求。他将我视为知己,有什么心里话愿意说出来,特别是在奉云项目的2008年,他放下领导的架子,多次跟我交流思想,听取我对评先评优等重大事项的意见和建议,大多被他采纳。他常说的一句话:做人做事要有宽广的胸怀。他的教诲,我受益匪浅。
他有年龄、才能等多方面的优势,在事业上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可是他却被病魔夺去了生命。
想不到最后一次到他,是在龙华殡仪馆的告别仪式上,他平静地躺在百合花丛中,没有了声息。
杨光去世后,我连续几个晚上睡不着,眼前总是晃动着他的身影,让我有一种错觉,他似乎还活着。
中铁十五局集团杭甬项目部吕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