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的士大夫俞伯牙以为他作曲弹奏的《高山流水》是难为人理解的,不期在山林间为樵夫钟子期听懂,“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若江河。”这使得高傲的伯牙惊异不已,并把子期视为“知音”。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典故流传千年。
因为大地上有江河流水、有清泉飞瀑、有雨水露珠、有蛙鸣和鸟歌,所以人类便有了音乐。“音乐可以称作是人类的万能语言,人类的感情用这种语言向任何心灵说话和被理解。”(匈牙利、李斯特)就像血液是人身体里的流水,音乐就是人心灵里的流水。
古琴曲《高山流水》在唐代发展为《高山》和《流水》两首独立的琴曲,其中《流水》在近代得到更多延展。《广陵散》就没有这样的幸运。它的作者嵇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众弹拔它的时候却是在秋风呜咽的刑场上。嵇康、三国时期魏文学家、音乐家、遭小人谗言被司马昭判为死罪。在刑场上、他想起身怀一曲《广陵散》还从未示人,向行刑的官员说,我要弹一支曲子。
《广陵散》肯定如江河有着一泻千里的气势,像秋天的阳光灌满整个空间和时间。《广陵散》如雷贯耳却无处可觅,因为那时还没有录音机,后来的人们无
缘听到这支名曲。秋风中、嵇康轻轻托起一缕乱发,用眼角扫了一下那个在树下掩口长泣的女子,静静地笑了。这又是一个知音。这个与音乐有关的故事,时时撼动着我们的心扉。
后来,中国的二胡在黄皮肤的二郎腿上摇晃。两根琴弦被一束马尾擦过来擦过去,那松香味的琴音就从唐宋元明清绵延到21世纪初。听二胡的曲子总有一种心酸的感觉,就像听一个经历坎坷的人在诉说。从长城内外到江南小港,二胡见识过太多的人间冷暖和悲欢离合,那优美的声音传递给我们的是一种遥远的荒凉,还有古老的忧伤。寻着二胡的声音、我们认识了贫困潦倒的阿炳破旧的长衫、蹒跚的身影,一曲《二泉映月》漂泊如细水、惆怅如阴雨、每每潮湿了我们的内心。1950年的某一天,杨荫浏录下了阿炳的二胡曲。阿炳不知道自己随便拉的曲子应该叫什么。杨荫浏抽了一口烟,说,就叫《二泉映月》吧。不久,阿炳就离开了人间,结束了苦难的人生。
人有思想和比动物更丰富、细腻的感情。与音乐有关的故事总是使我们流泪和叹息。人的生命如一根琴弦。《广陵散》消失了,《二泉映月》留下来了,谁能说《二泉映月》里没有,《广陵散》的灵魂。